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早晨, 洛飒是被蒋慕铮的电话吵醒的, 他喊她起床, 说已经在她家门口。
  洛飒看了眼时间, 比她平常起床时间也就早了十分钟。
  电话里蒋慕铮还在说话：“洛洛, 你稍微快点, 我带你去吃早饭, 时间应该赶得及。”
  洛飒揉揉脖子，眼皮直打架：“嗯，马上。”
  把手机丢在一边, 又眯了几分钟才起来。
  走出别墅，冬天的寒风吹在脸上有点刺疼
  天气阴沉沉的，预报有雨。
  洛飒记忆里, 北京已经很多年的初冬没有这么多雨,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才隔了两天又要下雨。
  大门口, 蒋慕铮开了洛飒的车过来, 窗玻璃上结了层厚厚的霜, 前面的玻璃上遮挡视线, 他一早起来后就清除干净, 后面的玻璃上就没管，现在还没融化, 他用手指胡乱涂鸦。
  在车窗上画了个小女孩，又写到：我和洛洛的女儿。
  写好后, 嘴角上扬。
  洛飒已经出来：“你的车呢？没让司机开？”
  蒋慕铮赶紧把那几个字用手背擦掉, 回她：“正好顺路，一辆车足够，开两辆车浪费油又污染空气，节约环保人人有责。”
  洛飒：“...你公司在南边，我在东边。”
  怎么就顺路了呢？
  蒋慕铮：“我没有方向感，分不清东西南北，但直觉上就是顺路。”
  洛飒都无力吐槽了，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蒋慕铮笑，随即坐上驾驶座。
  他问她想吃什么，洛飒看了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想了想：“想吃豆浆油条，xx路上那家老店的油条。”
  她都好几个月没喝上热乎乎的豆浆，再用香喷喷的油条蘸豆浆。
  蒋慕铮：“我小时候吃过，都二十多年没去过了，还是那个老板？”
  洛飒：“嗯，老板年初时有了孙女，宝宝满月那天，他免费请所有客人吃早点。”
  老板五年前就有了孙子，孙子满月那天，他店里的早点半价，现在孙女满月，免费。
  凑巧那天周末，她和周妍过去，就听店里的老顾客调侃他，说他这是偏心孙女呀。
  老板笑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说年轻时想要个女儿，但那时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现在终于有个孙女了，高兴，就免费请大家吃早点。
  蒋慕铮余光瞄她一眼，接了句：“我也喜欢女孩，特别喜欢，以后想要个女儿。”
  又问：“你呢，喜欢女孩吗？”
  洛飒：“...”
  这都什么跟什么...像是新婚小夫妻在商量以后生孩子一样。
  没法聊天了，她别过脸，看向右边车窗外。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那家早餐店。
  这家店在这里几十年了，早餐并不算太丰盛，豆浆油条、豆腐脑还有烧饼和茶叶蛋，但每天来吃早餐的都要排队。
  蒋慕铮和洛飒来的早，等了几分钟就等到一张桌子。
  “就吃油条和豆浆？烧饼要不要？”蒋慕铮问她。
  洛飒摇头。
  蒋慕铮要了豆腐脑和烧饼，给洛飒点了油条和豆浆，还要了两个茶叶蛋，老板娘问豆浆和豆腐脑要什么味道。
  “豆腐脑咸的，豆浆原味。”
  老板娘开始麻利的调豆腐脑。
  店里除了老板和老板娘只有一个帮工的阿姨，在这里吃饭，基本都要自取，也没收银员，都是吃过饭，你根据墙上贴的价格表算自己一共是多少钱，直接给老板娘。
  洛飒坐在位置上一直盯着门口看，老板就在门口炸油条，蒋慕铮在那边排队等刚出锅的油条。
  在排队的人群里，他特别显眼。
  他的身高和衣着。
  还有那张脸。
  总能引来周边的女孩窃窃私语。
  蒋慕铮今天又穿了白衬衫，深蓝色中长款风衣。
  再仔细看他的手臂，佩戴着黑色袖扣的袖口遮住了手表的一半，风衣的袖口又遮住衬衫袖口的三分之二。
  依次呈现出精致美观的层次感。
  洛飒最喜欢他这身搭配，她第一次单人自由跳伞，他就是穿了这套衣服，站在落地点等她。
  还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
  蒋慕铮端着油条过来，刚要转身去拿豆浆和豆腐脑，老板娘已经送过来。
  “谢谢。”蒋慕铮接住。
  把豆浆放在洛飒面前，洛飒拿来调羹和筷子递给他，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快七点钟，店里的人多起来，位置不够坐的，很多人会拼桌。
  洛飒示意蒋慕铮朝里面坐一下，让个位置给别人，蒋慕铮想都没想的站起来，直接坐她边上，紧紧挨着她。
  洛飒：“...”
  他们对面又坐了一对小情侣。
  因为拼桌，怕不小心会把口水喷到别人盘子里，所以他们吃饭时基本都是沉默，各吃各的。
  蒋慕铮偶尔会用余光瞥她一眼，她拿油条泡在豆浆里，吃的津津有味，两根油条都快吃完。
  他侧脸：“够不够？”
  洛飒咽下嘴里的食物，对他说：“不够，还要一根。”
  蒋慕铮：“...”
  虽然油条不太大，但是基本没人会吃三根。
  他笑：“油条吃多了会老年痴呆，以后你傻了，我要天天欺负你。”
  对面的小情侣也不由抬头看着他们，特别是那个女孩，默默腹诽，真没有公德心，一大早就开始撒狗粮。
  洛飒：“...”
  在桌下踢蒋慕铮一脚。
  蒋慕铮揉揉她的头，还是起身去给她拿油条。
  洛飒低头喝豆浆，刚才把油条放在碗里蘸豆浆，现在浓浓的乳白色豆浆上漂着一层淡黄色油花。
  喝上一口，特别香，比以前好喝多了。
  蒋慕铮给她又拿来两根油条，洛飒：“我吃不完。”
  “吃不完我吃。”蒋慕铮又问她：“再给你添点豆浆？”
  她碗里的豆浆不多，不够油条蘸。
  洛飒点点头，把碗给他。
  蒋慕铮加了半碗豆浆，端过来时洛飒正在剥鸡蛋，他坐下，给她豆浆，直接夺下她手里的茶叶蛋：“我来，你趁热吃。”
  洛飒也抢不过他，只好作罢，开始吃油条。
  蒋慕铮慢条斯理的剥蛋壳，忽的转头问她：“油条蘸豆浆很好吃？”
  其实他吃过，就是故意这么问。
  洛飒点头：“小时候跟舅舅学的。”
  蒋慕铮把脸凑过去：“给我尝一口。”
  她筷子上正好夹着刚蘸过豆浆的油条，趁她反应呆愣，他直接握着她的手，把油条送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大口。
  洛飒：“...”
  这人怎么吃她咬过的油条...
  蒋慕铮细嚼慢咽下，点头：“挺好吃的。”
  见她一直望着自己，若无其事的催她：“快点吃啊，一会儿冷了。”
  然后转过脸继续剥蛋壳。
  洛飒抿抿双唇，把油条蘸豆浆，顿了几秒才把油条放在嘴边。
  一根油条，她一口，他一口，然后她再来一口，跟互相吃口水有什么区别？
  蒋慕铮余光扫了一眼她，见她已经吃了，他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鸡蛋剥好，还是跟之前那样，他把蛋黄吃了，蛋白留给她。
  两个茶叶蛋都是如此 。
  坐在对面的小情侣，男人吃的快，吃完后对女朋友说：“我去外面等你。”
  直接起身走了。
  女的转脸：“诶，你出去干嘛！”
  男的：“抽根烟，就在门口。”
  女的快呕死了，特别是看到蒋慕铮那么贴心的把蛋黄取下来自己吃把蛋白留给洛飒，她心里闷着的那口气彻底爆发。
  拿出手机给男的发短信：【我要吃茶叶蛋！】
  男朋友回：【你不是对鸡蛋黄过敏？不能吃！】
  女的：【你也说了，是对蛋黄过敏，又不是对蛋白！我不管我要吃蛋白！你还爱不爱我了！】
  男朋友：【...你来大姨妈了？】
  女的：【...滚！】
  男朋友：【...】
  这边，洛飒还在不紧不慢的吃着油条，热豆浆喝多了，她有点热，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擦额头。
  蒋慕铮问道：“热？”
  “嗯，有点。”
  蒋慕铮拿过她手里的包，下巴示意她：“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拿着。”伸手捏住她的衣袖袖口，帮着她。
  洛飒感觉后背都出汗了，就放下筷子，蒋慕铮像对小孩那样，帮她拽着衣袖，衣服脱下，还不等她叠一下，蒋慕铮直接拿过去。
  “我自己拿。”洛飒想拽过来，但动作没他快，他已经把衣服放在左臂弯，左手拎着她的包。
  “快吃吧，要迟到了。”
  洛飒听到要迟到，店里人又多，她就没再跟他抢夺，赶紧埋头接着吃。
  而坐他们对面的女生，又发了条信息给男朋友，她说：【豆浆太热，吃的我都出汗了，快热死我了！】
  其实她就只喝了几口，也一点都不热。
  她自己都觉得大概是狗粮吃多了撑的，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想看看自己男朋友会怎么做。
  男朋友看到短信时，把烟熄灭，她一早又是暴脾气，又是出虚汗，大概真是大姨妈提前了。
  又回到店里。
  他之前坐的那个位置还没人坐，他坐过去，问道：“还热？”
  女生：“嗯。”
  说着，拿手扇扇额头。
  想表明她是真的热，热的不行了，大冬天都需要扇风。
  男朋友看着女朋友思忖两秒又起身离开。
  女生：“...”
  男的走出去后四下看了看，店门口停着的电瓶车的车篮里有广告纸，他走过去拿了几张对折起来，快步走进店内。
  感觉身边有人，女的转头，就看见男朋友拿着广告纸给自己扇风。
  她：“...”
  这个傻子啊，大冬天的还真给她扇风啊。
  其实她不热，今早穿的不多，还有点冷。
  但看到他那么认真的给她扇风，风吹过的地方是冷的，可心里面热乎乎的，她眼睛忽的一热，赶紧转过来低头吃烧饼。
  爱的方式有千种，她也有独一无二的。
  吃过饭，蒋慕铮去结账，洛飒也跟着出来，
  走到门口，蒋慕铮把衣服理好，“过来穿上。”
  洛飒：“我自己来。”
  可蒋慕铮还是理好衣袖，她直接伸手穿上。
  “还热吗？”
  “还好。”
  出来后就没刚才那么热了。
  蒋慕铮正巧也看到了那辆电瓶车，走过去又拿了两张广告纸，学着刚才那个男的，把纸对折，快步走到洛飒身边。
  洛飒正在扣纽扣，忽的感觉耳边一阵凉风吹过，她转头，是蒋慕铮在给她扇风。
  她：“...”
  这男人跟三岁一样，非得学人家。
  但心里跟刚才喝的豆浆一样，美味。
  洛飒扣好纽扣，蒋慕铮跟她并肩走向汽车，蒋慕铮还在给她扇风。
  坐上车，还是蒋慕铮开车。
  等红灯时，他还会拿着广告纸给自己扇两下，再故意给她扇两下。
  洛飒：“...”
  瞪他一眼。
  蒋慕铮笑：“我远视眼，不管你干什么我都看不见。”
  洛飒被噎无语，干脆转过脸去。
  透过车玻璃，她看到刚才那个女生跟男朋友十指紧扣，两人走的很快，不时还会停下来嬉闹一番，可能嬉闹耽误了时间，男的拽着女生的手疯狂像地铁站那边跑去。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就连疯狂奔跑都透着甜蜜的幸福，这样的爱情是她以前一直羡慕的。
  年轻真好。
  可以这么毫无顾忌。
  而她都快28岁，被乏味枯燥的日子磨平棱角，早就没有了这份激情，也从来就没有过。
  可遇到蒋慕铮后，她的生活由从前的一汪死水到前几周的荡起涟漪，再到现在的波澜壮阔，时而还会惊涛骇浪。
  到了洛飒单位门口，蒋慕铮停好车，洛飒跟他说：“你让司机一会儿把车送来，车钥匙留在保安室就行。”
  蒋慕铮：“不用这么麻烦，我晚上直接过来接你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