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山的那一番话让俞钰彻底心寒麻木, 她没想到十九年的婚姻生活, 十九年的付出, 在这一刻, 什么都不是。
她冷笑声:“要让洛洛去给你闺女道歉?楚一山, 你晚上还没喝酒呢怎么就醉了?”她看了看车窗外:“天黑了, 是到了做梦的时间。”
楚一山咬肌紧绷, 满腔怒火:“俞钰,你现在这副态度给谁看呀!思思都已经委屈自己要给你闺女道歉了,你看看你闺女, 还有点基本的教养吗?人都已经到了包间,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甩脸子走人!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没素质的人!”
俞钰两眼猩红, 人在不理智时, 连粗话都直接爆出口:“楚一山,你特么的你说谁没教养没素质呢!”
楚一山气的胸口起伏:“俞钰, 你疯了是不是!我还是那句话, 就洛飒晚上做的那件事, 就是没教养!你自己去把这事讲给别人听听, 看看别人是怎么评价你闺女的!要是有人说你闺女做的好, 是对的,特别有家教, 我跟你姓!”
俞钰头疼的厉害,马上就要爆炸, 她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楚一山, 你就是想跟我姓,我都觉得厌恶。”
她拿上外套和包,推门下车前,跟楚一山说:“这几天保持手机畅通,我的律师会随时联系你。”
楚一山一愣:“你做什么你!”
“离婚!”
“俞钰,你有病吧!”
“对,我是真的有病,我要是没病,我至于这么多年委屈自己闺女,想做一个好后妈?我想离婚去看看病了!”
两次进入婚姻的围城,她看的太透彻。
跟冯啸咏的婚姻,他们起初是相爱的,也曾山盟海誓过,爱情能克服所有的障碍,可是后来这些美好的爱情被生活折腾的丁点不剩。
最后被磨的没了感情,没了精神支撑,她走不下去。
跟楚一山的婚姻,刚开始就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所以不会有失落,而且在物质上她获得了满足,特别是在生意场上,她和楚一山有着不用言语的默契,两人除了在家庭琐事上会拌嘴,在生意上,从来没有过。
这也是她能和他婚姻维持这么多年的原因。
但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只有利益的婚姻比没了感情的婚姻更不牢靠。
一旦牵扯到利益纠纷,人性的所有嘴脸都露了出来,包括她自己。
她这些年那么拼命赚钱,为的自然不是楚思思和楚一山,而是她自己的闺女。
所以等利益到了岔路口,该做抉择时,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利益,而不是跟楚一山这种将就的婚姻。
这就是大多数再婚夫妻的悲哀,特别是各自都有儿女的,谁在金钱上最终不是向着自己家的孩子?
楚一山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正是发展的关键期,我们离婚对股市会有影响的!俞钰,你一把年纪了你作什么呢!”
俞钰已经心灰意冷:“我当年就光想着赚钱了,觉得钱比陪孩子重要,所以注定我现在要遭到报应。”
她跟他对视:“楚一山,希望我们好聚好散,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至于财产分割,属于我的,少一分都不行,多了,我也不爱要!”
楚一山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俞钰,就为了你闺女,你连我们之间快二十年的情分都不管不顾了是吧!”
俞钰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楚一山,我是怎么对你们父女俩的?你现在又是怎么对洛洛的?你刚才的态度,让我彻底寒心了,当然这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你!但是有一点你搞清楚了,就算洛洛再差劲,你都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楚一山无奈冷嗤一笑:“做错了事还不许别人说了?俞钰,你能不能别自欺欺人?你扪心自问,洛飒那么做,你是不是觉得脸上有光?”
俞钰:“脸上有没有光,生不生气,那是我的事,就算她没教养,也是我没教好,我认,但别人说她就不行!”
顿了下,她岔开话题:“我们别再说些没用的了,我们俩有多少资产各自都心知肚明,希望你也快点安排个律师,尽快在年底前把婚给离掉。”
楚一山看她不像是吵架后的口不择言,他态度稍稍软了点:“俞钰,你别一吵架就拿离婚说事,今天这事,我们都冷静一下,婚姻不是过家家,不是不高兴跟谁玩了,就不玩了。”
俞钰也尽量心平气和,表明自己不是气头上的胡言乱语,她说:“我没不理智,我只知道,我要是不离这个婚,我就彻底失去洛洛了。”
她顺顺气:“当然,我离婚了,洛洛也不见得会原谅我,我也不是为了让她原谅,就想她过的不再那么委屈,以前我没意识到就罢了,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我没法再去继续这个婚姻。”
楚一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俞钰,快二十年的婚姻,在你眼里,真就一文不值?”
俞钰:“值不值钱,要看它跟什么比。以前年轻,觉得金钱、婚姻可能比较重要,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孩子重要。”
虽然醒悟的太晚,总比执迷不悟强。
楚一山揉揉眉心,眼下这个节骨眼,怎么都不适合离婚,公司不合适,楚思思的婚事,婆家那边还不知道怎么看待今天晚上这件事。
最要命的是跟蒋慕铮的合作,他不跟俞钰离婚,蒋慕铮不可能不给俞钰面子,这个合作还黄不了。
而且蒋慕铮和许父关系还匪浅,他要是和俞钰离婚了,对他来说只有弊没有利。
抛开这些利益,他和她过了快二十年,说没有感情肯定是假的,只是这些感情就像砖块直接垒起来的砖墙,用力一推就会倒。
不管什么原因,他还是不愿轻易结束这段婚姻。
楚一山看向她:“俞钰,咱们虽然是半路夫妻,但这些年感情上没什么问题吧,说自私点,当初结婚也都是抱着过日子的心态在一起的,重组家庭本来就矛盾多,为了各自孩子争吵太正常,可等到以后孩子有了自己的家,你觉得孩子还愿意跟我们啰嗦?夫妻,不是就为了老了后有个伴吗?”
他说:“既然都是凑合过日子,快二十年都熬过来了,怎么又凑合不下去了呢?我们都冷静冷静吧,离婚的事我不同意。遇到了问题我们不能一直逃避,而是要去面对解决。”
楚一山转过去,发动车子。
俞钰也没力气跟他争吵:“楚一山,把车锁打开,我要下去,这样就没意思了。”
“好啦,刚刚我火气大了点,跟你道歉,我们现在回家,回家后你好好休息休息,孩子的事我们也不管了。”
楚一山轻踩油门,汽车缓缓驶离酒店。
俞钰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累的好像翻越了几座大山。
她说:“这不是道不道歉的事情,回家也行,我正好回去收拾点东西。”
楚一山没接茬,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语气温和:“别说话了,睡一会吧。”
又给保姆打了电话,让保姆准备点吃的。
俞钰的心已经死了,离婚是没有的再商量。
这十九年的婚姻,除了赚到那么多钱,其他的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她就是那个最可笑最悲哀最不值得同情的人。
楚一山的汽车驶到马路上不久,蒋慕铮的汽车也从酒店停车场出来。
蒋慕铮问洛飒:“想吃点什么?”
洛飒摇头:“现在不想吃。”
蒋慕铮想了想:“那我们现在就去别墅那边整理东西,回到公寓,我做饭给你吃。”
洛飒‘嗯’了声,侧脸看向车窗外,心里五味具杂,疼痛感漫延到了每一个细胞,简直要了她的命。
“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好。”她眯上眼,想什么都不去想,可偏偏在酒店包间的那一幕像刻在了脑海里,反复不停播放。
母亲一家和楚思思的婆婆一家,其乐融融,上周刚在纽约见了面吃过饭,现在到了北京又聚在一起。
既然都是中国人,过几天都要回国,有必要绕大半个地球漂洋过海的去纽约见亲家?
如果说楚思思不是故意选在那天订了机票,她都不信,可母亲偏偏把责任揽过去,说怪她自己没提前告诉楚思思过生日的事。
在包间里跟楚思思视线相撞的那一刻,楚思思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看她的眼神都是嚣张炫耀的。
可母亲偏偏还说楚思思是要给她道歉的,可能是她见识太少了,原来现在的道歉是这样子的。
也许母亲真如她自己所说,不是有意的,但就是这种无心和无所谓,这种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态度,彻底伤了她。
洛飒忽的转头,问蒋慕铮:“能不能帮我个忙?”
蒋慕铮斜她一眼,不悦道:“再跟我客气!”
洛飒也就不再客气,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名下有一套别墅和三套复式公寓,都是我妈这些年给我买的,而且都是全款。我想把所有房产过户给她,但我要跟她说了,她肯定是不会跟我去房产局过户的,所以...”
蒋慕铮接过话:“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江东廷吧,你抽时间跟江东廷一起去房产局,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让他再去找俞阿姨,反正他也认识俞阿姨。”
洛飒担心:“要是江东廷过去,我妈肯定就不会要这房子,她也不担心以江东廷的身家会私吞这点房产。”
蒋慕铮:“没事,俞阿姨如果执意不要,那就过户给我,我以现在的市场价折现给俞阿姨,反正你买的房子我都喜欢,特别是这套别墅,现在想买这个地段的都没有房源。”
其实他想直接把买房子的钱给俞钰,但是洛飒现在肯定还不愿意用他的钱,他就不为难她了。
洛飒:“嗯,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这样吧。”
她又闭目养神。
蒋慕铮开了舒缓的钢琴曲,音量调的很低。
很快到了别墅,洛飒睁眼看向车窗外时,被震惊到了,路灯下,一排大红色搬家公司的箱货,浩浩荡荡。
她回头看着蒋慕铮:“你叫来多少辆搬家公司的车?”
蒋慕铮停好车,回她:“八辆。”
洛飒:“你是准备把别墅也搬走啊。”
蒋慕铮笑:“就当迎亲了。”
洛飒:“...”
哭笑不得。
蒋慕铮终于看到她嘴角的笑了,凑过去亲了亲:“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今晚就把你抢回家当媳妇。”
洛飒:“...”
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主动回亲了一下他。
蒋慕铮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赶紧佯装无奈的说道:“其实我这几天心情也不好,都快被我妈给烦死了。”
洛飒问:“阿姨怎么了?”
蒋慕铮叹口气:“之前她一直觉得我在感情上迟钝,怕我找不到媳妇,自从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后,她就天天叮嘱我要把户口本给你。”
说着,他顺手从储物格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户口本,递给她:“收起来吧,不然我妈要吃不好睡不着了,关爱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人人有责,特别是你们警察同志,就更要有这份爱心和同情心。”
洛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