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和苍希再次见面的机会其实来得挺快。
  殷璃跟伊瑟谈过以后缓了一整天，隔天早上对方便邀请她出门走走，说要为前晚发生的不愉快向她赔罪。
  卡姆一时激动揉烂了邀请函，可下一秒他还是忍着怒气把帖子展开，恭敬地递到殷璃面前，眼神疯狂示意她把这东西烧掉。
  殷璃对这种反应不知说什么好，而在她表示打算赴约后，卡姆突然露出一副看开了的表情。
  「如果大人就是喜欢那种的……总之，我不会干涉您的喜好。」
  ？？？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要心里突然帮她演小剧场好吗？
  不过卡姆非常执意要陪同这场约会，并保证他跟随的距离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更不会让殷璃感受到他就在附近。
  ……你这样我都不晓得是该觉得安心，还是应该要背脊发凉了。
  经过昨天一整天宅在房里的空档和休息，殷璃今天出门的行程还挺忙。首先到老夫人那里看看后续状况，接着跟苍希去逛街，晚餐达亚尔约了院子所有人一起吃饭，说是要缓和一下近期各种忙碌，加上大家为了站自己族里立场造成衝突所带来的紧张气氛。
  殷璃虽然没参加大佬们开会，却也已经开始能想像饭桌上的胃痛场面。院子里特定的那几位凑一块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就这能顺利吃完一顿饭吗？
  她叹了口气决定别预先开始烦恼，看着差不多到了出门时间后，稍微打理了一下穿着，看了圈后确定包括卡姆在内自己啥都带齐了，接着便发动传送阵，又一次来到熟悉的院落。
  说实话，来探望老夫人还是苍希约的她……毕竟这事当初是绕过苍希找来殷璃帮忙的，事情都摊来开后…状况就变得有那么点尷尬。
  而大概为了让她免去一番纠结，苍希乾脆主动提起……可以说已经非常很熟悉她这种内耗性格了。
  与此同时殷璃也越发确定，院子里的大佬们肯定都有某种程度上的读心术……这会已经发展到她都还没开始纠结，就先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在已经熟门熟路的院落里，没过多久就在房间门口看见熟悉的面孔。
  治疗师大叔看到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先叹了口大气。
  「…………」
  总觉得这场景好熟，貌似她第一次过来也见过一模一样的画面。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似乎是不吐不快，于是面对墙壁开口自言自语。
  「在这种天杀的时代拥有这种天杀的天赋…没好好发挥简直要遭天谴……但若真的好好发挥，那就是不给前辈和同儕活路走了……唉，谁能知道吃这行饭到底有多不容易啊。」
  ……？？？
  所以说这位大叔，你到底是在劝我入行还是不要入行啊？
  殷璃带着满脑子问号走进病房，一抬眼就见到坐在床边的苍希。对方听到声响立刻抬头，随后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
  殷璃刚觉得他的笑容哪里有点不对，就见苍希很自然地挽住她的手，在少女小臂上轻捏两下，同时细声低语。
  「稍微配合我一会。」
  ……？？？
  现在是怎样，遇到每个人都得走完一个套路才能继续吗？
  殷璃还在呆的时候就被苍希拉到了床边，老夫人一见到她便忙要起身，侍者手脚俐落地马上扶她坐好。
  对方开头便忙不迭地道谢，表情也精神多了，态度比上次还亲切，看着殷璃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还有点疑惑这种道谢态度好像有点过度热情，老夫人的问题便一股脑砸下来──
  问她几岁啦，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在水族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苍希又对她好不好……
  殷璃越答越感到疑惑，之后对方甚至唤侍者把妆匣都拿出来，挑挑拣拣要送她东西。
  好在礼物被苍希挡住了，不然殷璃还真不知如何拒绝，而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老夫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病人满脸笑容地说着话，跟两天前虚弱的模样天差地别。而放在几天之前，殷璃也没想过自己会被用各种角度花式讚美，只差没把她捧到天上去。
  不论如何，应该也没人会这样夸医生的……殷璃此时终于回过味来，同时理解了苍希开头说的『配合一下』是指什么。
  仔细想一下好像还满能理解……毕竟如果苍希没另外有什么红粉知己，她大概是目前跟对方关係最亲密的异性……
  殷璃的嘴角微抽，但还是掛出体面的社交笑容跟老人家应对。
  而终于在她的社交能量条归零前，病人的体力先耗光了，老夫人跟他们聊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精神就有些不济。
  苍希温声和她说了几句，把人哄睡后便把殷璃带出来。
  出门后，跟殷璃讲话随和到有点随便的治疗师大叔躬身行礼，一路上每个人都弯成九十度角，就没一个敢抬头看过来。
  看来，他们大王子的废储身分虽然着实尷尬，可在水族里还是有一定地位。
  殷璃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这其中或许也有苍希自己的手段……但发生过母族反叛这样的大忌讳，如果真正拥有权势的人不愿意挺，恐怕什么手段都难使。
  苍希走到一半发现她在出神，不禁停下脚步，带着笑望过来。
  「璃璃想什么这么认真？」
  ──在想你爹跟你弟，人似乎还都挺重情的。
  也不是说王室就一定要心狠手辣……但她眼前这人能活着站在这，且想去哪就去哪，某种程度上其实说明了很多事情。
  她抿抿嘴，知道聊这事大概会把天聊死，于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方才她恍神的期间，两人经歷了一次传送，殷璃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不禁开口询问。
  「我们这是在哪？」
  「高级商铺街……也不是说特地想对你使标准的哄女孩子套路，不过最近情况比较严峻…也就这种地方的安全性能让人放心了。」
  ……好窝，真是辛苦了。希望能赶快抓到那些惹事的傢伙。
  苍希脸上也带了两份无奈。
  「原本想着给璃璃展示水族最好的一面……没想到你第一次来澕京却是这种景况。」
  「没事啦……人总有不好过的时候…城市也一样。」
  苍希笑了笑，显然对殷璃这番客套与体贴很承情。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还没经过第一个转角，就听苍希开口。
  「方才配合我演戏谢谢你…婆婆的病也谢谢你……还有前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面对这一串连发直球，殷璃都愣了愣。而不得不说苍希是真的很懂人心……已经找到了对付殷璃最好的方法。
  不用什么弯弯绕绕……要嘛她听不懂，要嘛她勉为其难配合，总之不会加到什么好感度，不如说不扣分就万幸了。
  果然他说出这番发言后就见殷璃愣了愣，随后面上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可也还是坦率地把对方递出的梯子接过来，稳稳当当走了下去。
  「我也对隐瞒你的事情道歉……突然间才知道亲近的人身患重病一定很难受…让你有那样惊吓的体验，对不起。」
  ──真的就不用什么铺陈和酝酿，你只要用真心待她，少女就会以真心回应。
  这让苍希不禁有些好奇她的成长背景，但他知道自己和对方还没有那样深厚的交情……只能细水长流地慢慢培养，努力去打动这个很温柔、同时也不轻易让人踏足自己内心的女孩。
  他伸手，露出往常最能打动对方的那种笑容。
  「那么，我们就和好了？」
  殷璃一脸『你别笑，这笑容有够罪孽』的表情，也伸手跟他握了握。
  「嗯，都翻篇了……谁再计较谁是小狗。」
  苍希笑了出来，随后想继续往前走时，发现少女停在原地不动。
  「璃璃？」
  少女抬起头看他，脸上表情有点复杂。
  「我还记得那天你说过……我跟苍滺的联系让你很不高兴。」
  苍希沉默一会，接着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事就算我不对吧……毕竟我没立场对你的交友指手画脚，也很清楚即便他喜欢过你，你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超过正常交往的事情。」
  殷璃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如果我答应你，绝对不再跟苍滺有任何私下联络，若有任何交流肯定都让你知道……这样的话，你愿意稍微试着好好跟他谈一下吗？哪怕你们互相大吵一架也可以。」
  苍希看着她，脸上一时没有表情，殷璃努力试着继续劝。
  「我不清楚实际状况如何……但如果你觉得与亲人们多少还有那么点情分在，那还是好好珍惜吧……就像婆婆一样…某一刻忽然想起而回头的时候，重要的人不一定永远都在那里。」
  青年沉默许久之后，才用平淡的语气开口，彷彿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父王和庶弟待我不薄，但这不表示我要待他们好……冷情寡恩还是比较符合人们对失德太子的印象…也不会有人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是啊，这种面子工程可以做给外人看就好，干嘛一定要真的对自己家人冷淡？
  殷璃望着苍希，感觉他似乎还有很多纠结，不论如何都无法坦率面对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可她知道这种纠结有时就纠结了一辈子……到最后久痼成疾，除了一方的死再无其他解法。
  只剩下死亡能够带来原谅和放下，听着实在是有点悲伤。
  虽然过去的事十分让人痛苦，但至少苍希还有掛心他的家人……他还有机会去修补、去拥抱，与最亲爱的人谈笑，度过最普通又平凡的那种时光……
  殷璃心中一痛，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但她很快把那种负面情绪赶走，站在原地苦思一会后，想起昨天跟伊瑟聊天的结尾──
  那时候…他们聊到某些很方便的事情……
  殷璃脸红了一瞬，但她咬咬牙，感觉不拚这一把实在有点不甘心。
  「那、那如果前天晚上的…再来一遍……你能考虑一下吗？这次……我保证不会哭了。」
  「…………」
  苍希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执着，甚至都愿意出卖色相。
  虽然提议听着有点诱人，可他还是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正想着如何让对方打消这念头，此时眼神一转，刚好瞥见旁边店铺内陈设的某件商品。
  他勾了勾嘴角，朝那方向一指，语气陡然变得轻挑。
  「只是把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哪够呢……这样吧，如果璃璃愿意穿那套衣服给我看看，并且一连叁天都不换下，那我就认真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殷璃跟着朝里头望去，也看到了那件衣服，顿时傻在原地。
  该怎么说…总之就是肌肤露出度超大，和她平时着装完全不同的风格，甚至让人困惑怎么会有这种衣服存在……不论是遮蔽或保暖，看着都远远不及格好吗！？
  苍希看她陷入呆滞不说话，轻轻笑了笑。正打算说点什么把这事揭过去时，却见少女握紧拳头，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气势走了进去。
  ！？
  什么情况？？？
  苍希愣了愣，结果迟一会才追进去。也不知道璃璃和柜台人员的速度为何这么快，他过去的时候居然已经在结帐了。
  只见少女一脸肉痛，看来这东西花掉不少她平时攒下的零用金。
  ──那你倒是别买啊！
  「璃璃……」
  苍希刚开口，殷璃马上就做出一个『停下』的手势。
  「别跟我说话！我怕我马上就会想反悔！」
  ──你倒是给我反悔啊！！
  苍希对这种无预期的走向好一会都反应不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只是使个魅术而已，难道还能让人脑回路整个改变……他从来都没听过这种案例好吗！
  而这时殷璃抱着包裹得特别精緻的商品，左右看看，终究没那个耻度在这里换上，于是当下立刻传送回到了宅邸。
  苍希很快追上去。
  「璃璃你听我说……」
  他想解释这只是个玩笑话，跟以往自己那些轻浮的调侃没什么不同，却见殷璃听到他的声音跑更快，两叁步就衝进房锁上门，深怕听对方说几句自己就会反悔。
  「…………」
  苍希面色变得有点难看，只犹豫了一秒便决定破门。
  他刚准备动手，却立刻被一道电流逼开。
  根本没能看清他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卡姆挡在门前，脸色十分不善地质问。
  「你刚才对大人做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
  ……苍希实在很烦这些用肌肉思考的雷族人，偏偏雷族战士的战斗反应有够快，只要你在对方视线范围内，基本上没可能成功偷袭。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在沟通的态度上，而不是一张嘴就把王室中人该有的风度扔到天边。
  「我就是打算阻止璃璃做会让她自己后悔的事……能麻烦你让一让别挡路吗？」
  卡姆冷笑一声，态度不友善到只差没把刀抽出来。
  「你要不要先交代刚才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大人才会像那样从店里衝回房？不要忘记她身后站的是整个闇族，这一位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
  一连串意外叠加让苍希的不耐烦指数直线上升，但不要说水族人跟雷族人交手本来就不容易佔上风，现在重点也不是跟这傢伙纠缠。
  「……麻烦让让。你也可以跟进来，随时顾着你的宝贝大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作梦！你惹大人不高兴后还想靠近她？先给我滚回水族王宫再多补点礼仪吧！」
  ……很好，非常好。他今天就让这些活在山林沼泽里的野人，体会下到底什么是水族的礼仪！
  就在两个男人剑拔弩张，感觉下一秒便要动手的时候，房门非常缓慢地打开了。
  他们同时往里头看去，也同时愣在当场。
  啊嘶……不对用错发语词了。
  ──吓！花季少女竟光天化日下衣衫不整，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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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把卡姆的番外码完忘记发了囧
  里面有带到一些他对殷璃的感情
  但最后还是觉得塞主线太满
  而且不算太影响剧情所以放到番外
  这个不计入固定更新
  修一修预估这一两天就放出